是时候制衡一下北京金融街的那些中国金融“大鳄”了。办法是成立中国消费者金融保护局，就像奥巴马做的那样。
近日，广州、天津等城市一些银行ATM跨行取现手续费悄然翻番，领涨的是大型国有银行。7月26日，银行业协会通过媒体发出银行跨行ATM取款收费涨价“合法合规”的声音，公众反弹强烈。
但是，银行业协会说的没错，这些银行的做法确实符合银监会、国家发改委2003年6月26日发布的《商业银行服务价格管理暂行办法》。据此《办法》，ATM取款属于“市场调节价服务”范围，价格由商业银行总行自行制定和调整。换句话说，银行涨价就是合法合规。
但问题是，“法是你定的，规是你定的，能不合吗？这中间有消费者说话的份吗？”这是一位网友对银行业协会新闻的评论。这则评论道出了一个严重问题----金融政策制定过程中金融消费者利益代表缺位。
确如这位网友所言，当下中国金融政策制定、产品设计过程中没有消费者的声音。银监会，由于肩负相关行业监管的责任，对他们而言，银行的盈利能力越高，他们的麻烦越少；人民银行，负有系统性金融稳定的职责，因此在制定货币政策时必然考虑银行的利益；银行业协会，绝对就是“银行自己的组织”，完全代表银行业的利益，负责协调银行间的关系，避免银行过度竞争而使消费者“渔翁得利”。
在这样的金融决策框架下，所有的规则必然都向金融产品提供方倾斜，因而商业银行占尽了先机。有时候，他们被视为“初生的婴儿”，按照非市场规则，受到各种金融政策的保护和照顾，例如保护性的存贷利差、中国特色的股市融资“绿色通道”等。但是，一转身，这些银行却又变成了老辣的商人，按照“市场规则”和“国际惯例”“合法合规”地向消费者收取名目繁多的服务费。（这里需要申明， 笔者并不认为商业银行应该提供无偿服务。但服务价格只有在充分竞争的情况下才有合理性。）
结果是，中国的银行们看起来很美。
7月初，英国《银行家》杂志公布了2010年全球银行排名。 除了高盛名列第三外，“世界上最赚钱的银行”的冠军和亚军都由中国国有银行折桂。而且，在全球前1000家大银行中，中国有84家，比一年前多了32家。更令人惊叹的是，这84家银行资本额只占1000家银行的9%，但获利却占25%。这表明，中国这84家银行的赢利能力远高于世界优秀银行的平均水准。
但是，中国没有一家银行被公认或者自称是国际一流的银行。原因是，中国银行业的利润绝大部分来自存贷利差。而这种存贷利差是相关政策刻意控制的结果。
2007年，波士顿咨询公司发布了《银行业价值创造报告》，报告显示，在中国，银行的存贷利差比成熟市场高14倍。尽管有人不认同这一结论，但是，中国的金融当局对商业银行实施利差保护政策却是不争的事实。
2005年，时任人民银行副行长的吴晓灵在一个经济形势分析研讨会上指出：“鉴于商业银行自我约束机制不完善、息差收入仍是商银主要的利润来源，故目前人行仍控制着存贷利差和一些特殊存贷利率。”
这段话的简明解释就是，由于担心利率放开後银行间的竞争会导致存贷利差收窄，银行利润下降，人民银行仍然控制着一些关键的存贷款利率，使其保持一个合适差额以保证银行盈利。
2009年9月，在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携手《财经》杂志举办的第三届中国银行家高峰论坛上，吴晓灵又做过类似的表述，她说，“在我们的商业银行没有形成有序竞争的情况下，在商业银行还没有经历一个完整的经济周期的情况下，放开存贷款利差为时太早”。 事实上，2005年後，在存贷利差收窄方面，中国金融当局也确实没有实质性动作。
但是，对银行的这种保护实际上损害了弱势群体的利益，这个群体为了子女教育、为了买房、为了看病、为了养老不得不储蓄。按照国家统计局的统计，目前，CPI已经连续5个月超过银行一年期定期存款基准利率2.25%， 公众实际上已经在承受存款负利率。一些经济学家呼吁“至少调高存款利率，减少存款人的损失”。但是，政策制定部门至今迟疑不决，对银行业的盈利能力受损的担心显然是其中最为重要的原因。
这样的保护除了造就畸形的“肥胖婴儿”，并不能真正增强中国银行业的竞争能力，却严重破坏了银行和金融消费者的平衡共生关系。到网易、搜狐、新浪等门户网站关于ATM跨行取款手续费涨价新闻的评论栏看一看就清楚，情绪化的评论铺天盖地，简直就是仇官、仇富、仇银行。
在中国，一种惯性的思维是“为了经济发展的大局，暂时牺牲弱势群体的利益”。这其实就是“中国制造业”的故事， 但是最後我们却意外发现，由于弱势群体的利益被长期损害，内需没有了，“大局”也就遭到了损害，额外的代价是社会失衡。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曾经把华尔街奉为圭臬的美国已经从这次金融危机中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们发现，对金融消费者的的保护不足正是引发金融危机的原因之一。因而奥巴马一上台，就向华尔街宣战。这次金融改革的制度设计中特别增加了消费者保护的内容，设立了消费者金融保护局，并赋予这个部门在政策制定、银行产品设计审查方面的权力，以制衡华尔街哪些金融大鳄。
与金融消费者相比，中国的银行、保险公司其实也是大鳄。中国目前金融产品越来越多，据社科院6月份的一份研究报告，目前银信合作的组合类理财产品信息不透明，潜在风险已漏端倪。更为重要的是，中国的金融衍生品也已如箭在弦，不会不发。
金融机构进行产品创新、分散风险、完善金融市场工具是中国金融发展的必经之路。但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如果消费者的声音在金融政策制定、金融产品审查中继续缺位，未来将不再只是银行服务费多少的问题，而是酝酿着很大的风险隐患。这些隐患不除，几年後中国重蹈美国2008年次贷危机的覆辙也就不是危言耸听。
今年或将召开第四次全国金融工作会议。从目前看到的情况，金融监管体系改革将是其中的重要内容之一。 能不能在这个监管体系内加入消费者保护的内容，对于中国未来的金融安全，甚至社会和谐都至关重要。
. |
发表于 2010-8-9 09: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