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大超:在做庄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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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是川银芷在日本被称为股市之神。他曾说,投资股票如同龟兔赛跑,要象乌龟一样,稳打稳扎,谨慎小心,并制定出“乌龟三原则”:①选择未来有前途且未被世人察觉的潜力股,长期持有;②自己下功夫研究;③不可太乐观,不要以为股市会永远涨个不停,要以自有资金操作。但是是川银芷本人在股市中也没有能按此原则操作,在矿山股一战中因贪婪而全军覆没。本文主人公之遭遇与其有雷同之处。
大超是客家人,身材高大,脸面白净,在身材普遍矮小、皮肤黝黑的南方人中显得比较特别。大超是他的外号和自称,经常在电话里听到他用低沉、宽厚的嗓音说,我是大超,共鸣声震得我耳朵发麻,一听就知道是唱卡拉OK的好手。他年龄不大,三十有许,阅历不详,只知道父亲是广东某著名国企的董事长或者总经理,太太在医院工作,有一个五周岁的儿子,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他由朋友介绍到我证券部,当时提出三个条件:安静的房间、透支的方便、便捷保密的跑道。我当即一口答应,这哪是条件,完全是我们应当提供的服务嘛。这一大笔资金转过来,居然没有提任何手续费返还的问题。单凭这一条我简直就要感激涕零了,赶紧请他们吃饭吧,席间他的朋友谈天说地,滔滔不绝,他却不怎么说话,腼腆得象一个大学生。最后才不紧不慢地说,证券界也有几个朋友,转到你这儿来,只是图个清静,不想声张,希望你保密。我一边大声回答,放心放心,我这里员工最守纪律,不会四处张扬;一边心里暗暗思量,在这年头,炒股票居然怕热闹、怕朋友、怕名气、怕信息,真是奇怪。不久,我就知道原因,原来大超的资金来自其父亲的企业,而且下指令只准抽抽新股,买买国债回购,但他却悄悄进入二级市场,几番折腾,已经从8千万搞到1亿2。眼看行情火爆,大超踌躇满志,摩拳擦掌,准备轰轰烈烈干一场,为避免单位方面干扰就转到我证券部。
对于大超的资金来源,我才不感兴趣,管他白猫红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上亿资金的主子,我焉能不好生服侍。不过大超这个人言语虽不多,却挺豪爽,不久我们就成了好朋友,经常喝酒打牌唱卡拉。大超的歌果然唱得棒,拿手节目是一曲“我的太阳”,哎呀呀!高昂的歌喉,声震苍穹,简直可以和多明戈相媲美,每每听得我们如痴如醉,巴掌都拍得生痛。
临近新世纪,世界股市异常热闹,尤其是以美国纳斯达克为首的科技股表现尤为突出。要说这大超也确实是个跟得上形势的人,他感觉到,中国股市也会掀起一股科技热,于是他经过仔细研究,认真筛选,挑中了西部一只股票,盘子适中6000万,业绩尚可三角钱,题材丰富,正在由传统产业转向光纤行业。于是大超约我一同去拜访这家公司,了解情况。一路上,大超沉浸在自己的设想之中:这只股票绝对是埋在沙土中的珠宝,目前价位在10元多,明显低于其内在的价值。这主要是因为公司名称太显一般和过于平庸,无法概括业务内容及其发展趋向。其实这家公司有一个联营企业是生产光纤的,完全有光的概念,如果把这题材发掘一下,价格恐怕会有革命性的变化,涨一倍是完全可能的。我们这次去就是要把当前科技股面临历史性变化的道理给上市公司讲明讲透,让他们对自己的股票有信心,并争取他们在题材、信息、资金方面的配合,当然最好让他们出一些钱一起炒。
到了上市公司后,董秘一听有人来炒他们的股票,十分高兴,热情介绍情况,第二天又和董事长会了面,这个董事长气质儒雅,不象老板,倒象学者,领我们参观了工厂车间,生产倒井井有条,到处可以看见董事长的摄影作品,放大后作为厂景的装饰,看来他在工厂有极高的威望。又请我们吃了饭,席间不善言辞的大超详细生动地谈了自己的想法,董事长一双眼睛围绕着大超打转,听得认真,就是不接大超的话头。临走之际,董秘来送行,捎来了董事长的三句话:感谢对公司的支持;我们将在信息、题材上积极配合;我们不做自己的股票,因而不能提供资金帮助。
回家路上,我们相对无言,我说,那个董事长对自己企业蛮有信心的,但态度却十分暖昧,不知是不感兴趣,还是另有顾忌。大超陷于长长的沉思,良久抬起头说,不管怎样,这只股票我是做定了。
大超开始慢慢买进这只股票,但明显感觉到有人同时与他抢货,他一不做二不休,几天后大举进攻,强行建仓,拉到涨停板,打开封上,又打开又封上,几个回合下来,浮筹已被吸尽,他顺势将股价推到15元,这一下这只股票成了耀眼的明星,市面上开始有各种各样的说法,有的说它要重组、有的说有大庄进驻、也有人含含糊糊提到它光纤方面的业务。传闻沸沸扬扬,资金蠢蠢欲动。正在这节骨眼上,大超的资金周转发生困难,他原来有一个多亿,找我融了一个亿,朋友们一齐凑了一个多亿,但几个回合下来,弹药已经殆尽。紧要关头,好在有朋友介绍一个机构加盟,这是一个上海机构,做股票一贯十分凶猛,曾有在一个月内将一只股票炒翻番的战绩,与大超一拍即合,十分认同大超对这只股票的评价,表示要买200万股,只是要大超将价格打低一些,于是大超将手中股票连连打低套现,套回现金,又反手将股价推高,几天时间股价就攀升到18元。
中国股市果然步世界股市科技热之后尘,科技股、网络股、有线股以及和科技股搭界的高校概念股、纳米材料股、投资发展股纷纷升旗扬帆,一涨再涨,许多股票纷纷改名为××科技,仿佛只要名称一变就能狸猫变太子,乌鸡变凤凰。2000年春节过后,开市大盘又猛涨三天,科技股大发神威,亿安科技炒到120元,市场沸腾得象一锅粥。大超的股票自然也顺势涨到20余元。这时某大报不失时机地推出一篇介绍这只股票的文章,重点介绍了其光的概念和内在的价值,一下子这股票更是成了市场吹捧的对象,股价轻易越过30元。大超这时手中已有2000多万股,市值达6个多亿。我深知,在市场火热之际更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这只股票市盈率已达100倍,几个月时间,市值增加3倍,面临回吐的压力,于是我劝大超先出一部分货,套点现金,大超此时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已兴奋到极点,根本听不进我的话,他说这只股票内在价值并不比华工科技、清华紫光差,它涨到60元、80元,完全有可能,照目前情况看,第一步的出货目标应该是40元。正在此时,上市公司又表现出异常的热情,董秘一天几个电话来询问情况,又有一个常务副总来与大超见面。经过协商双方达成协议,上市公司积极在高送派和改名上进行配合,大超付给上市公司1000万元的咨询费。大超觉得这是个双赢的结果,十分满意,他估计,高送派和改名后,股价能上涨到80元,这区区1000万元简直是小菜一碟,在协议签订后的酒席上,他豪情万丈,不由又高歌一曲“我的太阳”,心情十分顺畅。
大超的股票越做越顺,上市公司守约在中期实行10送5的分红方案,股价除权后迅速填权,而且走势强劲,股价大有向亿安科技靠拢之势。大超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尽管他一贯持低调,不声张,但市场上关于他的传闻越来越多,有的说他后台硬足,他父亲马上要调到中央去担任内贸部部长,有的说他本人就是安全部的,又有军方背景,手中资金用不完。大超自然对这些传闻嗤之以鼻,只是每天更加忙碌,没有时间去唱“我的太阳”了。
2000年科技股的疯狂延续了半年多,大超的股票也象开足马力的火车奋勇向前,股价早已冲破40元,大超不断修正着自己的出货价位,贪婪使他失去理智,更糟糕的是他居然又开辟新的战场,开始同时做另外几个股票,左右逢源,自己觉得十分顺手和得意,殊不知贪婪和战线拉长已埋下失败的导火线。
事情的转折是突然和毫无征兆的,这天我发现大超的股票成交量急剧放大,股价下滑,赶快打电话询问原因。大超说,上海那家机构的上级不准他们再做股票,他们要出货。我说怎么办,行情最怕这种大成交量之下的大阴线,图形一破坏,信心丧失,后果严重。大超说,你放心我还有些钱,我准备全部接下来。他不等我回答,就把电话放下。这一天,这只股票多空双方争夺激烈。空方尽情地死命地抛,多方拼命地咬紧牙关地接,翻来覆去,大笔大笔的成交,惊心动魄。终于在收盘之际,买盘抵挡不住,股价一泻千里,直奔跌停板而去。从此这只股票一蹶不振,三个跌停板后又是一连串的无量阴跌。
后来我们才知道,上海的机构其实一共买了500万股,这次已全部抛出,他们赚了大钱。这天大超又打电话给我,我劝他趁现在还有赚,赶紧抛一些。他长叹一声说,我何尝不想走,但此时此刻成交萎缩,要抛几万股都不容易,何况,我走了,这么多朋友怎么办,我还是要死死顶住,你帮忙再筹4000万,我想办法将股价稳住。我答应想想办法,又问他为什么不找上市公司呢?他摇摇头说,上市公司不但不配合,反而取消了改名和其他方面的承诺,其实上市公司在我们去拜访之后,也悄悄在底部买了不少,这次下跌时也跟着出货,无怪乎我们支撑不住。唉,落石下井呀!
我经过再三努力,终于用高息在私人处筹到4000万的资金,已是三天之后,打他电话,大超宽厚的声音已经嘶哑了,他说下午与我联系。但从此再也找不到大超,他失踪了,电话、手机都联系不上,问其家中,同样也是不知道,大超就这样无影无踪。市场再一次流传着他的传闻,这一次有的说他自杀了,有的说在香港看见过他,但谁也不能证实。只是他的太太照样在上班,小孩已经上学了,这真是一个谜。
还有一个谜是,大超的股票沉寂半年后又慢慢活跃起来,居然创出新高。在公司的年报中,前十大股东增加了二个新名单,一个是基金,一个是大超父亲履职的企业。仔细研究年报,呀!光的项目又有新的进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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