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阿东:邪非之道不可取
题记:中国古代有“依法不依人”、“依义不依语”、“依智不依识”之说。即对世间万象要依真理、依规律、依智慧,而不要靠个人、靠虚语、靠俗见。股市中人,笑傲股海,也要依靠自己的智慧、遵循股市之规律,遵照法律法令,不要去信个人、听消息、走偏门。脱离邪非,才能在涨跌之间真正做到清净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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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期讲的是阿昌的故事,其实没有讲完,阿昌的故事太多了,他的炒股经历和遭遇,可以写一部长篇小说,只是“动态”篇幅有限,只能割舍。但是他与阿东的恩恩怨怨却不能不写,不能不谈。
阿昌的资产经过几年的捣腾,已经达到5千万的水平。几千万的资金再去跟庄、炒短线,耍点小聪明,利用舆论造造市,掀风作浪,赚个几十万,阿昌觉得太累,也没有什么意思。况且资产大了,进进出出也困难,辛辛苦苦买进去,建好仓,不久又得辛辛苦苦抛出来,钱不能闲着呀!还得找股票买,实在劳神费力。为什么不找一只股票长期做下去呢,别人可以做庄,自己为什么不能?阿昌是个有抱负的人,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想干一件事,就一定要干成。他开始物色股票,制定计划,策划行动方案。总的设想是找一家流通盘小的公司,买上一些筹码,锁定,然后进行一些重组和关联交易,改善公司的经营状况,拉高股价,再通过高送配和增发,稀释股价,再拉高,这样通过二三年内的反复炒作,使股价在不断拉高、除权后达到相对高位,再从容撤兵。计划虽然周密,但算来算去,资金总是不够充裕,锁仓要钱,拉高要钱,对倒要钱,公关要钱,舆论宣传、鼓动也要钱。阿昌到底是个体经营,不能从银行借贷,也不能从信托公司融资,只能通过证券部透支一部分。阿昌的朋友虽然多,但资金量皆不大,看来必须找一个大资金量的主子合作才行。这时阿东出现了。
阿东是一副高干子弟的形象,剪的板寸头,一件T恤包裹着粗壮的身材,白净净的脸,一口京腔,典型的北方人,却喜欢别人叫他阿东。递上来的名片,有一长串的头衔,叫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办公地点设在香港中环,据说本人也是香港身份。走到哪里总有一个女秘书陪着,在旁不言不语,偶尔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应该说阿昌与阿东过去有过交往,阿昌在炒西北一只股票时,阿东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找到他,电话里互相通报了一些信息,阿东大咧咧的口气和财大气粗的魄力给阿昌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次阿昌找上阿东,话未说完,阿东就打起包票:没问题,我在兰州有大笔投资,可以调用的资金几个亿,你这点钱小意思。阿昌一听非常兴奋,听听阿东的口气,又是没问题,又是小意思,到底是财大气粗,随随便便就可以拿出几个亿,真不简单,年纪轻轻怎么会这么有钱呀!真不明白。不明白就不明白,这世上的事不可能叫人全部清楚明白。阿昌于是急急邀请阿东来深圳游玩洽谈,在接风洗尘宴上,阿东一张嘴就把阿昌镇住了,他讲的全部是中央内幕,皇城趣闻,政治局的议题,国务院办公会议的决定,中央领导人的批示,都在言谈之间不时透露出来。又不时提到,国务院前任副秘书长某某是他爷爷的战友,前某部长是他爸爸的同学,外交部的某某是一个大院里住的,总参的某部长助理是同学的叔叔。话题一拉开,又谈起时事政治,什么中共情报三杰、美国轰炸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内幕……滔滔不绝的话题把阿昌听得眼睛一眨一眨的,根本插不上嘴。席后,阿昌问他是去桑拿,还是去歌舞厅,或者打保龄球,阿东都不屑一顾,伸一个懒腰说,今天晚上就算了吧,我们谈正事,什么时候我请你们去内蒙大草原,去打猎,开一辆美国吉普,拿一把英国冲锋枪,在风驰电掣之中打黄羊;又说:干脆去看敦煌吧,你们到兰州,我搞一架阿尔帕军用直升飞机送你们鸟瞰黄土高坡……阿昌在一旁自惭形秽,到底是档次不同,玩的就是不一样,和阿东一比,自己几十年简直白活了。这回可真的认识一个高人了。
经过一晚上的磋商,俩人合作事宜总算一锤定音。阿东出资5000万交给阿昌运作,阿昌也出1500万捆绑操作,运作地点由阿东指定在兰州的某证券部,所得利润五五分成,如有亏损,由阿昌的钱来弥补。阿昌觉得这笔帐还算合理,尤其是能开辟一个新的融资渠道,这样一来自己5000万可以带来1.5亿资金,再通过券商融一些,总量可以达到2、3个亿,这还不把这个小盘股炒得飞一样。阿昌越想越高兴,这次战役未开始,又思量起下一个:看来阿东这个朋友不错,有钱有势有门路,手眼通天,以后还要他帮忙搞一个香港的单程证,经常到香港、国外跑跑,参与国际资本大市场,港股、H股、红筹股都必须涉及,美国的纳斯达克市场涨得那么凶,一个雅虎就涨了100多倍,比中国股市更生猛,资本市场是全球性的,相互关联,如果能自由进出,大展身手,那就好办了。白天炒A股、港股,晚上炒美股、英股,生活的内容就充实多了,只是自己英文底子太差,看来得恶补一下,不过只要有钱也没有问题,聘请个翻译吧,最好是个女翻译,容貌还要过得去。又想到阿东带的女秘书模样实在不怎么样,颧骨高高的,广东人讲是克夫相,不知他怎么找这样的女人……这一个晚上阿昌东思西想,辗转无眠。
第二天眼皮肿肿地送走阿东,立马吩咐财务将1500万打去兰州。这时王教授出来说话了:商场如战场,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还是签一个合同为好。阿昌不以为然,这种事怎么能签合同呢?即使签了将来打官司也没有约束和规范力呀!王教授作为阿昌的顾问,一直摇着头。阿昌想,事情总是这样,你的朋友,你对其信赖程度必然就是100%,朋友的朋友,你就会打折扣,王教授与阿东没有深入交往,当然信赖程度要差一些,有疑心不足为怪。这次合作事关重大,不能不搞,王教授的话也不可不听。阿昌思来想去,采取变通方法,将1500万现金改为1500万市值股票转入兰州一个证券部作为抵押,户头就用阿昌的一个契叔的名。股票一转走,他就急急催阿东赶快将钱转进去,阿东回答说,因帐务处理的原因,钱暂时不能转入指定户头,但随时可以动用。阿昌这边又顾不上了,因千军万马整装待发,箭在弦上,阿昌要做庄的消息已经传开,一帮朋友纷纷跟进,这只股票本来盘子就小,稍稍一买,马上动起来,从9元起步连续两天涨停板。阿昌朋友本来就多,风闻他做庄,纷纷来捧场,你抢我夺,纷纷叫嚷买不到,阿昌一看势头不对,唯恐吃不到货,也顾不上那么多,通知阿东赶快买,这边他每天又是筹集钱,又是操盘,又是联系上市公司和宣传媒介,忙得不可开交。兰州那边天长地远,实在无法细顾,只能充分相信阿东了。
事情进展一开始的确不错,股价一冲就到了14元,盘桓几天后,又进一步冲到15元多。这时盘面出现变化,不断有大单沽出,阿昌好生奇怪,赶快去打听,原来这只股票本来就有一个庄家在其中,看见阿昌呼风唤雨抢地盘十分不高兴,便故意捣蛋,你拉我就抛,你抛我就低吸,阿昌资金有限,手忙脚乱,控制不了盘面。阿昌的朋友本来就是乌合之众,有钱赚就蜂拥而来,这时看看涨不动,又获利甚丰,便纷纷落袋为安。阿昌看大势不对,干脆反手打压,也顺势出货,套回些现金,以待重整山河,股价于是一下子垮下来,犹如瀑布飞流而下,连连跌停板,真是怎么上去、怎么下来。阿昌忙得一身臭汗,忽然想起兰州方面,于是打电话问情况,只听见阿东不阴不阳的声音,根据你的指令,我买的股票都亏本了,你的钱全部抵帐。阿昌说,你买了多少,亏了多少,打个单给我看看。现在你不要抛,或者以买入价转给我,这只股票今后肯定有戏。阿东说,我已抛光了,你作为抵押的股票我也抛了抵补亏损,交易清单,可以寄给你。电话咔嗒一声挂断了。阿昌听了又气又急,等了几天不见交易清单寄来。又给阿东打电话,但手机关机,办公室无人接。要熟人去办公室找,已经搬家了,阿东仿佛人间蒸发,不见了踪影。阿昌这才明白,这回碰到一个大骗子了。
阿昌突然想起,自己的股票是打进证券部的户头,逃了和尚逃不了庙,应该向证券部讨个明白。他这时才想到王教授当初的忠告是多么宝贵,看来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不能把事情一味朝好的方向想。他于是与证券部交涉,没有我的股东卡,没有授权,你们怎么让人抛售我名下的股票和转走资金呢?证券部却含糊其词,一会儿说,你们有合同,有文件,一会儿说你们有协议。阿昌据理力争。想想光打电话交涉不行,又亲自跑到兰州证券部去质询,与证券部上上下下说得口焦舌干,明明有道理又十分清楚的事儿,对方偏偏就是胡搅蛮缠,东扯西拉,东藏西躲,东推西诿。阿昌气呼呼回到酒店,又烦又燥累得直喘粗气,电话铃突然刺耳地响了,他拿起话筒,听到一个声音:阿昌吗,赶快回去,不然小心你的脑袋。阿昌拿着话筒的手半天放不下来,脑子一片空白,他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只是在电视里、电影中看到过这种旧社会才会出现的黑社会威胁场景和手段,如今他居然碰上了,也算是人生之一大经历吧!阿昌狠狠把电话一掷:妈的,这还是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吧!总应该有法治和法规吧!我就不信邪,我打官司。
阿昌于是开始了漫长的打官司过程。这中间的曲折和细节是如此之生动,又是如此之冗长,恐怕每一个打过官司的人都曾体会到这期间的种种气愤、无奈和烦燥。法官莫名其妙的提问,律师一知半解的辩护,无数中间人的活动,任何一个普通股民都十分清楚明了的交易程序、交易手续、过程和应该遵守的法令都会变成疑问、问题,最后堂而皇之成为非法行动的依据。阿昌每天在气愤中度过,他大声疾呼,他哀声请求,他无数次解释、说明,无数次撰写情况说明,打印、复印、速印、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折磨着你的精力,吞噬了你的心灵,让你忍无可忍。终于一审判下来了,阿昌赢了。但二审上诉又开始了,这将又是一个漫漫征途。
有读者会问,你不是写阿东吗?阿东呢?是呀,阿东呢?阿东不见了,找不到了,人间蒸发了。或者在另外一个地方他又会出现,也许他不叫阿东了,叫阿狗或者阿猫,但他的故事肯定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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