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2月,至少两位中国最重要的金融家分别不止一次造访纽约,令华尔街精英们兴奋。其中一位造访者是中国国家开发银行(CDB)行长陈元。他行动果断,雄心勃勃,曾任中国央行副行长。如今,他所执掌的国开行,正从肩负开发职责的政策性贷款机构向商业银行转型,并计划上市。
另外一位到访者是中国投资公司(CIC)总裁高西庆,他负责管理中国巨额外汇储备中的2000亿美元。可以理解,在会见花旗(Citigroup)、瑞银(UBS)、美林(Merrill Lynch)和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等银行的高管时,他受到了热情欢迎,在会晤包括新任首席执行官潘伟迪在内的花旗高层时,陈元承诺向花旗注资50亿美元,并承诺成为花旗的锚定投资者。
国开行的陈元从纽约回到北京后,就开始忙着打电话。他要做两件事,一是说服中国政府批准他雄心勃勃的计划,二是迅速对花旗展开尽职调查。
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在岁末年初之际,随着中国政府对海外投资感到忧虑之际,“故事”尤为重要。中投去年5月进行的首次海外投资,是在百仕通上市前夕,购入了该公司30亿美元的股权——这笔投资仅涉及普通股,没有任何折扣,对公司管理层也不带有任何影响力,同时,中投在4年内不能售出所购股份,在一年内不能进行类似投资。到中方与花旗接洽时,中投对百仕通的投资价值已缩水近半。
此外,中投已经投资于摩根士丹利。中投的第三号人物汪建熙表示,中投的主管们担心,他们对美国金融集团的敞口可能已经开得够大,而且,如果他们再入股花旗,可能会引发美国的政治反弹。
花旗的运作过程加深了这种担心。潜在投资者没有多少时间,而且未能详细审视花旗问题领域的核心——固定收益类交易账薄。此外,花旗还阻止国开行(及其它潜在投资者)聘请顶级投行为顾问,因为花旗将这些投行视为竞争对手。于是,潜在买家只能依靠Lazard Freres等在中国没有太大影响的小投行。
考虑到挑战的规模和自身缺乏了解,国开行的团队求助于高盛向其提供评估花旗的建议。在高度保密的情况下,高盛于圣诞节期间派遣了一个银行家团队前往北京。
与此同时,陈元开始了说服政府和中国银监会批准此笔交易的漫长历程。他也征求过中投的建议。中投除了有投资授权外,还持有国开行的股份,并且不久前刚向国开行注资200亿美元。据知情人士称,中投就花旗次级贷款账薄问题的严重程度向陈元发出了警告,但没有告诉国开行该怎么做。
美国一度最强大银行的花旗如今需要求助,而一家中国实体即将伸出援手——这种形象打动了中国的一些政府机构。外交部表示高度支持,并提出把自己的账户转到花旗。国开行的一位顾问表示,他们把此看作有助于改善中国的形象。
银行监管者没有那么激动。国开行的顾问表示,由于国开行对巴克莱的投资出现亏损,陈元在中国央行时的副手、现中国银监会主席刘明康对国开行提出了批评。刘明康还指出,对花旗的投资是被动反应,而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战略。其他人士对此项投资是否明智表示质疑,同时对相互竞争的机构大规模投资于类似领域的前景感到不安。
频繁的电话会议
1月初,国开行团队与花旗主管至少召开了12次电话会议。花旗高管告诉中方,新加坡政府投资有限公司有意提供花旗寻求的全部资金。
“我们认为他们是在虚张声势,”国开行的一位顾问表示。“如果新加坡政府投资有限公司的投资规模真有那么大,就会触发报告要求,需要获得美联储(Fed)的许可。但传递的信息是,我们可能不会成为锚定投资者,可能需要缩减投资规模。”
国开行有望投入的资金从50亿美元降到30亿美元以下。尽管如此,这些顾问表示,陈元依然有兴趣。
在1月12日至13日的那个周末,随着融资截止日期的临近,国开行团队十分紧张。然而,当消息传来,说由于在北京磋商的各方未能达成一致意见,中国国家总理温家宝和国务院决定搁置这一投资计划时,国开行的官员们大吃一惊。
出现这种结果的主要原因是,担心投资花旗可能会招致损失。但国开行的顾问们表示,以刘明康为首的银行监管官员的反对,以及对于投资机构间相互竞争的的顾虑,也是其中的部分原因。
第二天,花旗宣布筹集到资金68.8亿美元,其中大部分来自新加坡政府投资有限公司,不过科威特投资局也提供了30亿美元。最终交易针对下行风险向投资者提供了大量保护。
与此同时,阿布扎比投资局(Adia)在去年11月对花旗投资时,其结构安排赋予了返回谈判桌以改善交易条款的权利,加强对下行风险的防范,达成与新加坡政府投资有限公司和科威特投资局相似的条款。不过,无论交易最终成功与否,对陈元和国开行来说,一切都太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