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自从诞生了电话委托和网上委托这两种交易手段之后，股票交易变成了一件非常容易又好玩的事情。我指的是过程好玩，结果则一如既往地不好玩。
中国股市从一开始就有电子化交易，老资格的投资者肯定还记得拿着股东卡在证券营业部的电脑上刷卡进行交易的情景；几乎同一时间有了电话委托，不到10年之内网络委托又流行了起来。中国的投资者（我指的主要是个人投资者）几乎没有经历美国在二十年前经历的那一幕：投资者找到自己的经纪人或金融咨询师，双方讨论应该买进什么股票，然后由经纪人在第二天去下单，把交易结果报告投资者。即使是现在，以上情况在美国也不少见。这种决策流程，固然已经很草率了，但还是比不上网络委托草率。网络委托是最快的，瞬间就可以看到结果，能够刺激肾上腺素的分泌，也能够带来一种虚幻的成功感。
如果政治上的选举投票也能像网上交易那样方便快捷，随时计票，即时看到效果的话，选举投票率一定会比现在高一大截。其实现在的股票交易很像投票：你喜欢星巴克的咖啡，喜欢听他们的音乐，那个柜台小伙对你很客气，于是你去买100股星巴克；你讨厌微软的VISTA, 不想花钱买正版软件，或者仅仅觉得盖茨实在过于有钱，于是你卖空100股微软。
在中国也是如此。有一个学生股民告诉我，他非常关注某一只股票，经常杀进杀出，唯一原因是：那是他这辈子买过的第一只股票。还有人特别迷恋某一只股票，仅仅是因为他曾经在它上面赚了一大笔。
如果看着这家公司“很不爽”
在地震之后的第一个星期一，万科的股价大跌4.2%，许多自命为很有道德的人士立即大声喝彩，并诅咒这只股票继续下跌。不过，相反的假设却不成立——捐款最多的工行、建行、中行等银行股并没有大涨，否则大盘也不至于下跌了。这说明许多人抛售万科，并不是因为他们嫌弃万科捐的太少，而仅仅是因为他们看王石不爽。我可以理解这种心情，上中学的时候我对比尔-盖茨非常不爽，如果当时我能够炒股票，我一定大量卖空微软，直到自己亏光为止（微软在我开始不爽之后，又上涨了2年多）。现在我对比尔-盖茨照样不爽，但如果我有一大笔钱或者帮人管理资产，肯定不会重犯当年的幼稚错误。
股票市场和选举投票有一个根本的不同——选举里，多数人支持的人一定会赢（除非选举规则很白痴）；在股票市场，多数人支持的人在短期内会赢，在长期则未必。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微软的员工，没有多少人真的喜欢微软，但它是世界上市值最大、历史回报最高的股票之一；没有多少人真的喜欢中国移动，但它的回报率也不错；更没有多少人喜欢中国石油，但直到去年10月，它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就算下跌了，它的H股历史回报率仍然很高）。
是的，多数人的支持可以使公司的资本成本暂时降低，知名度提高，等等等等；但是从长期来看，股票市场是一个体重计，重量太轻的人不可能伪装成胖子。所谓的“反向投资策略”就是与多数人不同的策略，即揪出多数人眼中的胖子，然后扒掉他的衣服，证明他其实是一个瘦子。
“主持正义”从来不应是投资目的
当然，如果你买股票的目的不是赚钱，而是主持社会正义和维护道德准则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不过，在以股票为选票进行表决的时候，请先仔细想一想这样做的效果。几百万个小股民加起来都很难打败一家大机构，大机构做不到的事情，小股民更做不到。欧洲和美国的大机构被号召联合抵制中国石油已经有好几年了，因为中国石油的母公司在苏丹有投资。就连巴菲特也抛弃了中国石油。可惜的是，虽然中国石油的股价比最高峰的确有所下跌（我不知道跟机构投资者的抵制有没有关系），在苏丹的投资却从来没有中止。烟草公司也一样。美国有无数的“社会责任基金”，绝不投资于烟草、军火和与堕胎有关的公司，然而数十年过去了，这些公司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做的一点不比当年更少。
那么，作为一个普通的投资者，想要惩戒微软或万科这样的你认为“违反公共道德”的公司，应该怎么做呢？我不知道。股票市场没有提供这个功能。我不知道未来的股票市场是不是会提供“保护社会善良风俗”的功能，不过我希望在300年内都不要提供。300年之后？那时我们已经死了，爱怎么瞎折腾就怎么瞎折腾吧。
（选自《明宪商业评论》） |
发表于 2008-5-28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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