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以来的中心问题是:美国这次的经济衰退究竟会有多严重以及究竟会持续多长时间。
人们真正最担心的就是这次危机会不会比二战后的那次衰退更加严重——1982年,美国的实际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下降了3%,同时,失业率逼近了11%。我们是否会再次经历萧条(定义为实际人均GDP或消费下降10%或以上)呢?
美国宏观经济已经保持了很长时间的稳定,以至于我们根本不能仅仅从美国的经济数据中准确地解读出发生萧条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我的方法是运用多个国家的长期数据来研究萧条与股市崩溃的历史联系。
基本上我们有很充分的理由来担心经济将会陷入萧条。粗略的估计,美国的GDP和消费会有20%的概率下降10%或更多——这是自大萧条以来从未有过的。
我们的研究列举了自1870年以来发生在美国的两次类似事件:1929-1933年的大萧条——宏观经济下滑了25%,以及一战后的那几年—— 1917-1921,经济下滑了16%。我们也收集了其他33个国家的GDP、消费以及股票市场回报率的长期数据,有些数据甚至追溯到了1870年。由此我们得到的推测是:萧条应该是与股市崩溃紧密联系的(至少在某种意义上股市崩溃预示着发生萧条的可能性增加了)。
这个观点似乎与我们经常提及的萨缪尔森的妙语相矛盾。他曾在1966年说道:“股票市场成功预测了过去5次衰退中的9次。”这句话是非常精妙的,但它也不公平的诋毁了股市的预测能力。事实上,我们应该知道股市崩溃确实大大增加了发生萧条的可能,并且反过来说,也没有一场股市崩溃减小了发生萧条的可能性。
数据展现了251次股市崩溃(定义为累积的实际回报率为-25%或更低)以及97次萧条。在其中的71次萧条中,都伴随着股市崩溃。
举例来说,1929年到1931年,美国股市暴跌了 55%;而从1929年到1933年,美国宏观经济也下滑了25%。同样地,芬兰在1989-91年股市下跌47%,同时宏观经济在1989-1993下滑了13%。另外,我们发现在30个案例中,股市崩溃和经济萧条也都同时和战争相联系。事实上,二战时期的宏观经济是最糟糕的。但那时,美国强劲的战时经济增长成为了局外人。
战后,OECD国家取得了令人注目而又平稳的发展,直到2008年。那段时期最严重的经济危机发生在20世纪90年代的芬兰。在90年代早期,瑞典也面临过金融危机——虽然她很快采取了行动,并且现在被吹捧为最有可能指引美国走出当前经济危机的领路人。
OECD以外的国家在二战后发生了许多相联系的股市崩溃和经济萧条——包括80年代的拉美债务危机、90年代中期的墨西哥金融危机、90年代末的亚洲金融危机,还有一直持续到2002年的阿根廷金融动荡。
纵观发生在34个国家的所有案例,我们发现,当股市崩溃时,有28%的概率将发生小型萧条(宏观经济下滑10%或更多),有9%的概率会发生大萧条(经济下滑25%或更多)。反过来说,伴随着股市崩溃的小型萧条发生的概率是73%,而大萧条几乎肯定会伴随着股市崩溃(我们的数据显示其概率是92%)。
在将我们的结论运用到现实环境中时,我们应该考虑到一点,即美国和几乎其他所有国家并未被卷入大规模战争之中(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冲突与两次大战并无可比性)。因此,通过运用无战争时的案例数据,我们能对当前形势的发展做出更好的预测。在非战时,我们的样本包含209次股市崩溃和59次萧条,其中有41次在时间上是吻合的。
在这种情况下,股市崩溃时发生小型萧条的概率为20%,而相应发生大萧条的概率仅为2%。然而同样的,萧条的发生极有可能伴随着股市崩溃——这个概率对小型萧条来说是69%,对大萧条来说是83%。
在最后,我们学到了两件事。在某种意义上,没有股市崩溃的时期是十分安全的,萧条是极不可能发生的。然而,在经历股市崩溃的时期,如美国的2008-09年,确实存在严重的威胁。当前的衰退,大概有20%的概率会演变成被定义为宏观经济下滑10%或更多的经济萧条。
乐观的来看,我们仍有80%的概率可以免于萧条。美国曾在2000-02年以及1973-74年经历过股市崩溃(分别下跌42%和49%),但都只伴随着温和的衰退。因此,如果我们幸运的话,当前的衰退也将是温和的,虽然它好像比美国二战后经历的所有衰退都要严重——包括1982年。
如果故事朝着相对有利的方向发展,我们或许会看到宏观经济正如美联储主席伯南克所说,在2010年恢复。但如果朝相反方向发展,鉴于我们样本中的59次非战时衰退的平均持续时间接近4年,那就意味着我们的经济很有可能在2012年之前都不能得到彻底恢复。
在给定的情形下,如果政府能保证他们所采取的激进政策能够降低萧条发生的可能性以及其规模,那么这些政策就应该被接受。然而,许多政府行为——包括大萧条时富兰克林罗斯福推行的政策,恰恰使得危机更加严重了。
我希望我能够对已经推出的和即将推出的一系列政策将会对现实有所帮助怀有信心。但我认为经济最终更有可能由于其他原因恢复,而不是这些政策。
(Barro/文 哈弗大学经济学教授、斯坦福大学胡佛协会的特别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