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笼罩下的美国股市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暴涨。上周一，道•琼斯指数大涨936.42点，为大萧条以来最大日涨幅。此前，道指已连续8个交易日下挫，期间2400点的跌幅构成该指数112年历史中最糟糕的单周表现。同日，欧亚股市也全面上涨。
美国股市连续下跌之后的大幅反弹事出有因。一个重要的因素是，美国财政部透露，美国7000亿美元拯救方案的实施细则将有大幅修改——美国政府将提高对市场干预的程度——可与大萧条后的罗斯福“新政”媲美。这些措施也让市场看到了金融市场走向复苏的一丝光亮。
最新消息显示，作为7000亿美元纾困方案的一部分，美国政府将使用其中的1250亿美元购买9家银行金融机构的优先股，其中包括大摩、高盛、花旗等华尔街金融巨头。并非所有参与其中的银行都愿意向政府出售股份，但是迫于政府压力只能同意。另外1250亿美元将用来给其他金融机构注资。此外，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将对银行新发行的债券提供为期3年的担保。
在美国宣布此项调整的同时，法国、德国和西班牙在13日也推出了一项金额高达9600亿欧元（约合1.3万亿美元）的银行拯救计划，内容均涉及为银行再融资提供担保，同时直接向银行注资并取得股份。英国政府更是棋先一步，在13日已直接动用370亿英镑购买了苏格兰皇家银行（RBS）等三家银行的股权。
为什么市场会对这一修改报以如此热烈的反应？我们需要了解目前美国金融机构所面临的困境。首先，也是最直接的，欧美各主要金融机构面临严重的流动性风险（现金流断裂）。随着金融危机深化和恐慌情绪蔓延，10月9日，美元3月期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Libor）达到了4.75%，为去年12月28日以来最高的水平；而作为衡量资金紧缺程度的标准，Libor-OIS利差扩大至创记录的350个基点。这样的高水平使得银行间拆借基本上停止（除隔夜外）、企业用来融资的商业票据更是无人问津，银行金融机构短期融资日益艰难，货币市场已事实上处于冻结的状态。
其次，各种票据违约率风险的上升，使得各家银行持有的衍生品和其他形式的资产仍然处于不断的缩水之中，金融机构被迫进行的“去杠杆化”更令这一趋势雪上加霜，金融机构面临着巨大的资不抵债甚至破产的风险。那些财务杠杆水平很高的金融机构（如大摩、高盛）尤其如此。
最后，投资者、客户和交易对手对金融机构的信心已经丧失殆尽，市场恐慌气氛仍在持续和弥漫，恐慌气氛下所产生的种种非理性行为，甚至有使得整个金融体系甚至有瘫痪的可能。不仅如此，金融市场危机已经开始广泛波及到实体经济，因为金融系统现金流动的终止，将使得银行大幅缩减对企业和消费者的贷款，企业通过货币和资本市场融资的渠道也被阻塞。
正是有了对金融机构困境的清醒认识和此前英国救市方案的榜样作用，美国政府才决定实施更激进的入股金融机构的措施。首先，美国政府直接注资金融机构并获得优先股份，不仅使这些银行马上获得了救急的“鲜血”，缓解了银行流动性危机，而且也降低了银行资不抵债的风险。直接注资措施连同今后美国政府拟进行的对金融机构按揭相关证券的收购，将显著改善这些金融机构的资产负债表。
其次，美国政府开始担保银行新发债券的措施，将减少货币市场同业拆借的风险，连同欧美央行向市场无限量注资货币的措施，这将缓解金融机构日益干涸的现金流量，并会使得金融机构有充足的流动性加大对企业和消费者的贷款。再次，入股银行相当于为这些机构注入了政府信用，而凭借华盛顿的信用，投资者可能将逐渐恢复对金融机构的信心，而金融市场也将逐渐开始运转起来。
更为重要的是，美国政府直接持有华尔街金融机构的股份，本身就是在拿政府信用在做一个大的赌局。但凡赌博就有输赢，赢了，问题自然获得了解决；输了，冰岛国有化银行进而导致政府危机的例子就在眼前。目前，看两种可能性都还存在，只不过基本上可以看做是四六开，华盛顿的赢面比较大。
与此前7000亿拯救方案中购买金融机构按揭相关证券的做法相比，直接取得银行优先股的做法不仅更具可行性，从大历史的视野来看，其所蕴涵的美国重新界定政府与市场边界的意义更显重大。大萧条后，罗斯福“新政”中一个重要的举措，就是通过提供银行担保、对金融机构直接注资等方式，重构了政府与华尔街的共生关系。
正是这种事实上遵循凯恩斯的政府应积极介入经济领域思想的做法，被哈耶克称为是“通往奴役之路”。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严重的滞胀危机才让里根总统打破了凯恩斯主义教条，在经济领域大幅减少了政府的过度干预，由此美国经济在上世纪末享受了十余年的快速增长，自由资本主义最终成为美国为世人所熟知的标签，哈耶克也被认为对凯恩斯取得了最终胜利。
但历史总是上演惊人的轮回。在此轮金融危机之前，谁会想到美国政府会大规模持有华尔街金融机构的股份，而现在，这已经被华盛顿视为是唯一一把能够打开金融市场复兴之门的钥匙。金融危机能否因此而告一段落尚无定论，但救市措施的这种实施方式已经意味着，美国对自由资本主义的否定进程已然开始。
（作者：李明旭 英国《金融时报》特约撰稿人） |
发表于 2008-10-22 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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