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的花旗集团(Citigroup)刚刚做了一笔恢复市场信心的大交易——向来自阿联酋的阿布扎比投资局(ADIA)出售了价值75亿美元的可转换债券，用来补充自己的资本金。由于受到次级贷款危机的严重打击，花旗的一级资本金已经低于7.5%的董事会计划水平，而且还可能勾销上百亿美元的不良资产。如果不是阿联酋人大发慈悲地介入，分析师们甚至怀疑花旗可能无法支付第四季度的股息。
花旗给阿布扎比投资局开出的条件非常丰厚：11%的利率，届时可以以大约32-37.5美元的价格转换成股票，而花旗现在的股价是30.32美元。以上可转债最早可以在2010年3月进行转换，根据乐观估计，届时次级贷款危机应该早已结束，花旗的股价也该反弹了。无论如何，只要花旗不破产，阿联酋人的投资回报率不会低于11%，而他们最多可以获得花旗4.9%的股份。
花旗的大股东行列里早已有了一个阿拉伯人——沙特王子阿尔瓦利德，号称“中东的巴菲特”，目前持有该银行3.6%的股份。可惜这位“巴菲特”显然看走眼了，在他的投资时间内，花旗的股价累计下跌超过30%，今年年初以来则下跌44%。相比之下，那位真正的巴菲特则聪明的多，虽然他也曾是花旗的大股东，却早在2005年之前就抛售了全部股份。在2007年之前，阿尔瓦利德王子还能吹嘘自己作为花旗股东是如何高瞻远瞩，可是现在他也不得不向媒体透露他对花旗高管的强烈不满——言下之意，阿拉伯人还是嫩了点。
阿联酋人可能想仿效沃伦-巴菲特在十几年前做过的事情。当所罗门兄弟公司因为国债丑闻而濒临倒闭时，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购买了这家投资银行的巨额可转债，并最终把它们全部转换成股票，大赚了一笔。但是这里有一个根本性的区别：阿联酋人承诺不会进入花旗董事会，也不会干预花旗的任何重大决策；而巴菲特不仅干预了所罗门兄弟的决策，还曾经担任该公司的临时董事长。直到今天，华尔街仍然称颂巴菲特在担任所罗门兄弟董事长期间的英明决策，所以许多遇到麻烦的投资银行才会想到让他作战略投资者。阿布扎比投资局能够起到类似的效果吗？它显然不具备足够的经验。
花旗面临的问题是最复杂的，也是最无趣的。其他银行可以争辩说自己是因为一时糊涂，而在次级贷款危机中吃了大亏；而花旗早在次级贷款危机爆发之前就表现平平。从零售银行、公司银行、投资银行到证券经纪，它在每一个领域都止步不前。稍微有点出息的对手都干的比它强。很可能从十年前的那场大合并开始，花旗集团就从来没有成为一个整体，更不用说高管的薪酬和私人飞机丑闻了。
在花旗的董事会坐着许多世界上管理能力最强的人——前财政部长罗伯特-鲁宾和不少上市公司的CEO。如果这些人加在一起还无法拯救花旗，那么它可能真是无药可救了。从一个月前开始的“寻找新任CEO行动”更加证实了市场的疑惑：花旗直到现在还没确定新任CEO，恐怕并不是找不到合适的人，而是合适的人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领导花旗。
就算现在下定决心把花旗分拆，也不是短期内可以看到成果的，因为次级贷款危机给花旗带来的打击太大了。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不良资产要注销。在具体的损失调查和会计处理结束之前，不太可能有大规模的重组。现在在资本市场上公开筹资的代价又太大，仔细权衡利弊之后，向阿联酋人出售资本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喔，其实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如果花旗真的要做出一些改变的话，向阿联酋人出售资本不失为改变的开始。在弥补资本金、获得急需的现金之后，花旗的董事会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思考究竟该作出什么改变了。如果你是这家银行的大股东，过去五年和十年的投资回报肯定会让你痛不欲生。自从花旗银行和旅行者集团合并以来，这个金融怪物就在玩着“高价买入资产，然后低价卖掉”的游戏，结果是高管从一架私人飞机转入另一架私人飞机，股东从一个深渊跌进另一个深渊。现在是彻底改变的时候了。如果你花了整整十年都没做好一件事情，那再花十年恐怕更做不好。
另一个邪恶的想法是，花旗董事会寻求阿联酋人作为战略投资者，不是为了给根本性的改革做铺垫，而是为了防止对冲基金、私人股权公司等“行动主义投资者”主动出击，干掉自己。荷兰银行已经被行动主义投资者出卖了，汇丰银行也在挣扎之中，而花旗的表现比它们烂的多，早就有许多对冲基金对此虎视眈眈。为了防止花旗遭到荷兰银行那样的下场，最好引进几个听话的战略投资者，以便在股东中形成一支可以依赖和控制的力量。沙特王子阿尔瓦利德在过去几年中一直比较听话，只是最近一年花旗实在太不像话，他才逐渐丧失了耐心。所以董事会要用优厚的条件去笼络另一个听话的投资者，并唆使这个投资者早早承诺不会干涉花旗管理层的决策。
所以，无论阿联酋人有没有占到便宜，作为外部投资者，现在还是避开花旗比较好。在笼络到阿布扎比投资局这个战略投资者之后，花旗董事会有望继续苟延残喘下去；通俗的说，就是半死不活的赖下去。真正符合股东利益的行为不仅在于渡过眼前的难关，而且在于渡过难关之后迅速进行重组。你怎么能够信赖一群十年如一日地毁灭股东价值的人，在渡过难关之后突然变得聪明了呢？如果“花旗”这个品牌由于分拆而消失的话，可能还会促进股东价值。
狡猾的掌权者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利益和人民的利益混为一谈，董事会也一样。的确，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当权派和大多数人的利益是一致的，但仅此而已。在特定情况过去之后，当权派照样会想方设法损害人民的利益，以满足他们的私利。我在原则上赞同花旗引进战略投资者的做法，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看好它的未来。如果你觉得花旗已经跌到谷底了，现在买进或许能够获得短期利润；但是指望花旗的董事会能够在长期内给你创造股东价值，实在是过于虚无缥缈的事情。只有行动主义对冲基金和私人股权公司可能帮助花旗的股东取得自己应得的收益，阿布扎比投资局对此不可能起到积极作用。 |
发表于 2007-12-5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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