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过去几十年世界经济的四个大事件
说今天,看未来,我们需要知过去。过去几十年来,有四个大事件不可忽略。
第一个大事件是IT革命;第二个大事件是柏林墙倒塌,众多前社会主义国家纷纷转轨市场经济;第三个大事件是西方世界民主政治的推行;第四个大事件是凯恩斯主义的盛行。
IT革命使得供给端更有效率,而柏林墙倒塌,前社会主义国家转轨市场经济则使得二十五亿廉价劳动力融入到世界市场,这二者共同稳定了美国制造业工人的工资和商品价格,使得美国扩张货币而没有通货膨胀;没有通货膨胀美国于是可以继续扩张货币,因此有了长达十几年的接近零利率的货币政策。不仅仅是美国,整个西方世界都实行低利率政策。日本最为典型,差不多整个二十年都实行接近零利率的货币政策,然而经济并没有通货膨胀,甚至还表现出通货紧缩,以致货币理论大师弗里德曼对于自己的货币数量论都产生了怀疑。
说到货币过度发行,其实没有通胀仅仅是过度发行货币的有利条件,超发货币背后的激励机制则在于当今世界的政治体制。当今世界,各国领导人都不是终生制。在这样的制度约束下,政治家们考虑短期一定胜于长期的。能够超发货币而没有通货膨胀,任何人都会超发。超发货币和财政赤字背后的逻辑其实是一样的。今天,欧洲闹出主权债务危机,美国的财政赤字也成大问题,原因也都在于当今的政治体制。当看到超发货币时,就要想到财政赤字,而看到各国的财政赤字,又想到超发货币。本来是一个问题的东西我们不应该看作是两个。
民主有一万个好处,但是也有一个坏处,就是领导人会讨好选民。今天西方世界福利主义盛行,财政赤字高得令人咂舌,就是民主的代价。当然,我没有说民主就不好了,只是我们要知道凡事有利的一面,也有不利的一面,民主制度也是有其有利和不利一面的。我也没有说非终生制就不好,只是非终身制也有它的不利的一面。没有什么奇怪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民主无容置疑是好东西,但是民主的问题是深学问,不是那么简单。什么事情应该投票,什么事情不应该投票,又该以怎样的程序来组织投票,都不是简单的问题。民主制度在西方世界普遍、持久的推行,这对于世界经济其实是一个重大约束。
无疑,凯恩斯主义经济学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个理论的最大问题,是对于经济波动的原因与性质没有从根本上弄清楚,只是从表象出发就开始了经济分析。这个理论的另一个问题,是只看到了宏观调控的好处,却没有把宏观调控的代价纳入到分析之中去。因为凯恩斯主义的盛行,整个西方世界出现了寅吃卯粮的状况,这是需要我们重视的又一重大约束。
二、经济波动的原因与性质
问个傻问题:一百年前,人们一顿吃几碗饭?大约两碗吧。今天人们一顿吃几碗饭?还是大约两碗。这带来一个有趣的话题:假设今天的经济结构(产出结构和消费结构之总称)还是如一百年前,那么会是怎样的后果?答案是:一定会生产过剩,通货紧缩。因为什么?因为今天的劳动生产率高出一百年前不可以道里计。同样的资源,生产出的将是吃不完的粮食。今天我们30小时便可以生产一台汽车,但这样一台车我们可以开多少年?少说十多年。
是的,这是一个生产能力超过了消费能力的时代。然而为什么生产过剩、通货紧缩并没有成为经济的常态?恰恰相反,虽有波动,但人类是在近、现代才真正进入了高增长时代。
原来,说生产能力超过消费能力,是说人类对于同一产品和劳务的需求是有限度的。但是当新产品和劳务被发明的时候,又会形成新的需求,就不能说生产能力总是超过消费能力;人(对新产品和劳务)的欲望永无止境。是故与经济持续增长相伴随的一定是产品和劳务的极大丰富,与经济持续增长相伴随的一定是经济结构(产出结构和消费结构之总称)的改善。
当新的技术发明了,新的产品和劳务出现了,就会形成投资,产生就业和收入,收入的增加又会带动消费和新的投资与就业,经济于是走向繁荣和高涨。新的市场的发现、城市化、工业化,一切新的增长机会都会以这样累进叠加的方式制造经济繁荣和高涨,但是经济最终又都会因为生产能力超过消费能力以衰退和萧条而告终结。反过来也一样,经济在走向衰退和萧条的过程中也有累进叠加效应,人类经济就是在这样的循环往复运动中螺旋式增长的。
这种累进叠加效应决定了经济在向上走向繁荣和高涨的过程中容易形成泡沫,经济在向下走向衰退和萧条的过程中也容易发生过度调整。这也意味着政府利用需求手段进行一些干预是必要的,但是干预只是要消除累进叠加造成的过度调整,不可以企图通过政府人为制造的需求永久地解决掉生产过剩的矛盾。经济向上或者向下做调整,不是经济现在出了问题,而是经济过去出了问题。调整其实是经济自我康复和修正的过程,不能不让经济康复和修正。
这就是经济波动的原因与性质,企图用需求管理去烫平经济周期,乃是无知无畏的感情冲动。说到凯恩斯主义的需求管理,不能不让人想到我们的治水。大家知道,在河南境内的部分地区,黄河河床甚至高出地面三层楼。这就是我们的治水办法:水来了,就加固堤坝,加高堤坝。我们骄傲得很,人定胜天,治理了水患。可是问题在于,我们不可能把堤坝垒得下游高过上游吧。总有一天,堤坝是不能再加高的,但是那一天,老天却还会下大雨的,怎么办?一切凯恩斯主义的救市措施所做的不过是重复治水的把戏,所做的只是把矛盾进行转移;一切凯恩斯主义的救市办法也只能是把眼前的这种性质的困难转化成未来的另一种性质的困难。无非是用今天的少失业换明天的少就业,用今天的产出少减产换明天的价格多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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